魚本來就記性不好，怎麽可能記得背上的傷是怎麽弄的？

亞瑟移開視線，看著旁邊，“不記得。”

“你的記憶力不好，連這麽嚴重的傷都不記得，更不可能記得我是誰。”

亞瑟又不高興了，“魚都這樣，又不是我的錯。”

“我沒有怪你。”亨利溫柔的捧著他的臉，“我們以前見過，見過很多很多次，我們相處了十五年。”

“不可能。”亞瑟撇撇嘴，但他心裏對亨利開始好奇，期待著被自己遺忘了的故事。

房車空間有限，亨利拉著亞瑟坐到床邊，“那年我越過大沙漠，飛到了大陸的南方，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魚這種生物，太神奇了，沒手沒腳卻能在水裏游！”

回憶著往事，亨利的臉上浮現出溫暖的笑容，“我看到一群大魚，全都往一個方向游，我很好奇它們要去哪兒，於是就跟著它們一起跑。那群魚往江河上游一直游，游了很久很久，終於停了下來。我觀察了它們一陣子，原來它們在那裏產卵。我吃掉了一些魚來補充體力，然後就在那附近生活了一段時間。再等我回到那片水域，那些魚已經游走了。我不知道它們又去了哪裏，但淺灘上多了數不盡的魚寶寶。”亨利望著亞瑟一笑，“你一出生我就看著你呢。”

亞瑟嘟嘴，不想回應友善的表情，“你可能吃了我親媽。”

“沒憑沒證我可不承認。”亨利還是那樣溫和的看著亞瑟的眼睛，“那群小魚沒有媽媽，我就一直守著它們。你是最特別的，你的背脊兩側有兩條白線，那麽多魚在一起，我一眼就能認出你來。”

亞瑟知道自己的背上有白線，微微低下頭說著，“我和大家不一樣，所以才會被孤立。你覺得白線特別，我卻因為這白線而自卑。”

“是因為這樣你才脫離魚群？”亨利似乎明白了，“有一天你突然轉向，向著大家相反的方向游，就這麽離開了魚群。我當時還在想，這個小傻瓜迷路了麽？我該怎麽告訴它，它游反了？”

“我只記得白線會讓我被孤立，其他的都不記得了。優化後白線消失了，我心裏是很開心的。”亞瑟無所謂的說著，“反正我一直都是單槍匹馬，想去哪裏就去哪裏。現在也是，我有住的地方，還有一片湖，這就夠了。”

亨利癡癡看著他，“是啊，你現在過的很好，為什麽急著變回魚？”

“我也不知道，反正我就是想變回魚。”亞瑟往床裏坐了一些，收起腳，抱著膝蓋，眼睛看向不遠處的窗子，“我總覺得這輛車藏不下我。”

“你只是想躲起來，沒有藏在巖石縫裏你就沒有安全感。”

一語道破，亞瑟身子一怔，側頭看他，“好像......是這樣。”

“真幸運，你什麽都不記得，我卻能記住你的一生，然後說給你聽。”亨利把他拉進懷裏抱著講故事，“小時候你長期生活在一片淡水湖，湖水是綠色的，你每天自由自在很舒適。有一天來了一只大鱷魚，他追著你要把你當食物，你嚇的到處躲，結果還是被鱷魚咬住了身子。你背上的那道傷口就是那個時候留下的，鱷魚的牙齒紮進了你的背部，你只剩下半個身子在鱷魚嘴外掙紮。”

雖然不記得了，但亞瑟聽著聽著，手心裏還是捏了一把汗，“你呢？那個時候你在幹什麽？你就在旁邊看戲？”

“我只是鷹，我能怎麽辦？”亨利學著當時的樣子小聲喊著，“我在旁邊一直為你吶喊，‘小蠢魚！加油啊！’可是你聽不懂。”

亞瑟嘟嘴看他，“你叫我‘小蠢魚’？”

“你走錯路脫離了魚群，我當然覺得你是個小笨蛋。”亨利捏捏亞瑟的臉，“別急，然後獵人一槍崩了那只鱷魚，估計那麽大的鱷魚能做好幾只皮包。”

“那我呢？”

“你就躲在一顆大石頭下，躲了一個月。”

“一個月我一定都餓死了。”

“沒有沒有。”亨利輕輕握著他的下巴，讓他擡頭看著自己，“不是還有我麽，我每天會去附近的小溪捉小蝦小蟹，我會把它們嘬到半死，然後運到你躲藏的那顆大石頭上，再一個一個餵給你吃。”

“我都不記得那些事了。”亞瑟的眼眶紅了，“謝謝你...”

“不客氣。”亨利把頭靠在他的頭上，“你脫離了魚群遇到危險只能自己面對，我總是擔心你再遇到鱷魚或者其他可怕的動物然後受重傷，所以從此以後，你去哪裏，我就去哪裏。這一追就是十多年，雖然我不能幫你打敗鱷魚，但我起碼能在你受傷的時候給你餵點活蝦吃。”

亞瑟忍不住流下眼淚，亨利把他揉進懷裏。

“還有很多很多的故事，我們的故事。十五年發生了很多事，你不記得我可以慢慢講給你聽。”亨利幫他抹去淚水，溫暖的一笑，“你這裏的景色真好，月亮灣適合談情說愛。亞瑟，你要不要試著和我談個戀愛？”

亞瑟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，“不要。”

“那我就當你答應了。”亨利強勢的吻住他的唇。

亞瑟破碎的聲音小的像蚊子，“我說的...是不要......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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